獸醫杜白--「動物教」的傳道者
愛動物甚於愛人的獸醫杜白,行醫多年致力於打破許多迷思,用理性、有距離、尊重自然法則的態度對待狗貓。
康健雜誌66期 文/李宜蓁
打電話約訪杜白,他劈頭便問:「家裡有沒有狗?」
「家裡有隻12歲老博美阿丹,去年底走了,」我答。
「我喜歡人家把動物養老一點,這樣你這個人就合格了。我只記狗臉不記人名,愚人節下午兩點來吧,隨便你問。」他在電話那端豪氣地說。
這就是狗裡狗氣、通貓言鳥語、愛動物甚於愛人的獸醫師杜白。除了在自家獸醫院與眾多家狗、家貓、流浪狗貓結緣外,他也以文字記錄掛牌行醫10幾年所悟得的人生道理,至今出了12本動物書;參與動物保護運動,10多年前就一律半價結紮流浪狗貓,並鼓勵同業跟進,反對撲殺政策,提倡尊重生命。
除卻醫生角色,杜白更像運動者,也像傳福音者,傳的是「動物教」的福音。
在《穿靴子的皮皮》書序中他寫道:我現在擁有的一切,全拜動物所賜予。我透視了生命的整個過程,學會如何從擔心、害怕、恐懼中,堅定不移。我學會感恩、包容、珍惜,從中,心生歡喜與幸福感。從動物身上,我學得許多無言的智慧。幸福的人,才能從動物身上發現許多早已失落的純真素質。有福氣的人,才能從珍愛動物中得到無限的喜悅。有慧根的人,才能從動物的身上,學會如何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奧秘。
以下是他這位傳教使徒的心聲:
喜歡狗貓的人運氣好的話,可以從與牠們相處的過程中學到一點東西,比如生命、生死。喜歡狗貓的人是一個族類,不喜歡狗貓的人是另一族類。不喜歡狗貓的人性格上缺了一個角,而我的任務就是把那個角填滿。我其實是社會工程師、做心理治療。
「寵物」這個名詞已經過時了,難道你來寵我,我才有價值?現在叫同伴動物(companion animal):需要時互相陪伴的動物。我常抓附近流浪動物做結紮,結紮完放外面養,固定放幾碗飼料在外面,想吃就回來吃。我覺得這樣的關係最自由,你不屬於我,我也不屬於你,就像和尚來化緣一樣。如果看到喜歡的動物就要擁有,那就慘了。
迷思一:路邊小貓一定是棄貓?
有時候我們去路邊撿小貓小狗,也不一定對。我建議先要冷眼看,尊重自然法則。小貓小狗出生後大自然會先淘汰,然後母狗母貓再做第二次淘汰。體質不好的被撿起來養,最後也是養不活。
而且路旁常見的小貓,有時不一定是棄貓。因為母貓要外出覓食,小貓頑皮爬出來玩,你看到用手去碰牠,完啦,小貓有你的味道,母貓回來一聞,「這不是我的,我不要」。
或者母貓要搬家,一次只能叼一隻,結果搬家途中被你看到落單的,就以為是棄貓。
在路上看到小貓的話,就慢慢把牠踢踢踢到道路旁,不要出意外就好了。但如果是母貓叼小貓到你家門口「托孤」,就收下吧。
迷思二:只養有血統書的純種狗?
跟著流行養狗貓的人是傻瓜。現在黃金獵犬和拉不拉多已經成為流浪狗的大宗了,大家都被明星和廣告給騙了。像黃金獵犬坦白講不適合生長在台灣,牠是會把主人的獵物叼回來的獵狗,在台北市根本沒有空間運動;柴犬在寒溫帶國家很快活,在台灣一到春天就拚命掉毛。最適合生長在台灣的就是雜種台灣土狗。
我最反對純種狗的血統書。因為純種狗才能賣好價錢,但台灣是海島,狗的基因庫很小,近親交配最容易產生先天體質不良的問題,例如骨質較軟、髖關節差、膝蓋骨鬆、氣管很扁,而且許多症狀要到一定歲數才看得出來。吉娃娃那麼可愛,多數都有先天水腦,頭蓋骨上面摸起來軟軟的就是腦袋,沒有腦殼保護。
純種迷思對生命是極大諷刺,好像不純就不是狗、不是貓似的。在我看來,一隻百萬的名犬和流浪狗,都是同樣的生命。
迷思三:流浪狗貓有攻擊性很難養?
寵物店、夜市裡的狗貓大多是家庭繁殖場來的。我非常反對買賣生命,背後都是人在操控,要嘛,你就到獸醫院、到收容所或上網去認養流浪狗貓。
許多人總以為動物要從小養才好,這是十分外行的。成年的、絕育過的,這樣可以養得很貼心,尤其是會自己打理的貓,養起來很輕鬆的。
我覺得有機會讓動物安養天命、善終,再替牠妥善處理後事,是一種幸福。動物的生命平均12、13歲,要養的話一定要有覺悟牠會在你面前「再見」,不然就不要開始。動物的生命週期是人類的六分之一,牠們忍痛能力是人類的好幾千倍,因此等到有症狀時大多是末期,相對我挫折感也很重。
很多主人問我,狗貓死了去哪裡?就祝福牠們吧!給牠們臨終關懷。
碰到老弱狗貓是我們的福氣,開闊胸襟別慌亂,並從中學習。我們可以從牠們身上看到生命的堅韌,人溺己溺也讓我們的心更柔軟。如果有勇氣面對生命的結束,自然會對人生其他的崎嶇更釋懷,這是老天給我們的測試。
牠們是上天派來的信差
若有人撿到受傷流浪動物送來這裡,我處理外傷後掃晶片,這些狠心棄養的主人被找到一副冷漠不在乎,還說「送給你好了」,但他們聽到惡意拋棄要罰5萬元,便急忙要回去。想到這些小生命回去後鐵定會再遭不人道對待,天人交戰下我只能寫封信告訴那些主人,「你們會有報應的。」
以前也常有人丟一箱子小狗小貓在我醫院門口,後來我氣到掛張牌子:「棄犬棄貓一律人道安樂死,而且會去找丟棄牠們的人。」
其實我通常不幫動物做安樂死,除了重病呻吟、嚴重傳染病,或腰椎骨折沒救了我才做,我認為人不能扮演上帝。
有些動物被送來這裡,我看一看、在牠們耳邊說話打打氣,根本不吃藥就好了,狗貓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,主人應該要多花點心思跟牠們說話。
我相信每個生命都是來學習的,牠們是上天派來的信差,而我是信差的解讀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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